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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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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昊猶豫了下正要回答,沈奕軒卻擺了擺手,“算了算了,這個事兒吧,你自己知道就行。”其實最重要的是,沈奕軒他自己也不明白什麽喜歡不喜歡的問題,就算殷昊和他說了,他也沒法判斷殷昊說的是否就是‘喜歡’,還是只是一種變相的欣賞。

年少慕艾,便是他,在路上看見個漂亮姑娘也是會多看幾眼的,說喜歡吧,看那幾眼的時候,確實是喜歡的,但是喜不喜歡和娶不娶,很多時候,其實是風馬牛不相及的事。

葉姑娘,不是他稀罕的類型,卻並不代表他不是殷昊喜歡的類型,蘿蔔青菜各有所愛。所以他的想法不重要,殷昊自己得有決斷。他問的越多說的越多,越容易影響殷昊的判斷,不如適可而止。

殷昊去尋沈奕軒本來是想讓沈奕軒誇獎一下他的,沈奕軒不‘敢’做的事,他做成了,幫了葉清淺的大忙,可這會兒和沈奕軒說了會兒話,殷昊卻有些懷疑自己今天是否真的是幫了葉清淺的忙,而不是拖了她的後腿。

晚上,殷昊不免輾轉,翻來覆去的,想的都是一件事,明天到底要不要如他承諾的一般,去葉清淺家裏餵大雁。不去吧,萬一她那個表哥還賊心不死的,去了吧,萬一耽誤了葉清淺的好姻緣。

如果沒有幾年後的事,殷昊覺得自己可能會成為任何人的好姻緣,包括葉清淺,畢竟他,家世、才貌、人品,幾乎找不出缺陷。

但夜魅說了,所謂的好姻緣不只是給對方一輩子的富貴,還該有終生的陪伴。他萬一……還是和上輩子一樣是個短命鬼呢?那麽不管娶了誰,都是害人吧?

糾結了大半夜的結果是,殷昊一覺睡到天大亮,醒過來的時候眼圈還依舊是黑的。奇怪的是,夜魅和夜影都沒第一時間進屋來伺候他。雖然,他自己也是能行的,但終歸有那麽些不習慣。

殷昊不知道的是,一大早的時候,夜影和夜魅就被他娘給召喚過去了,主要是問那兩只大雁的事。這倆大雁的事,牽扯的事情還真不是一點點,楊茗聽說殷昊曾經墜崖,驚出了一身的冷汗。問了半天殷昊的具體情況,確認他沒有落下什麽後遺癥這才松了口氣。聽說殷昊的大雁就是送給在山崖底下救了他的姑娘,楊茗就問起了葉清淺的身世。

聽罷葉清淺的身世,楊茗皺了皺眉,輕輕搖頭,若是葉清淺她爹是個官身,便是再小的官,她也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是個白身,還有那樣拎不清的繼母和親戚。這樣的親,他們永寧侯府不能結。

“那你們看著,昊兒對那葉姑娘是否鐘情?”殷昊的性子其實像她,很有些倔強,什麽事兒吧,要是認準了,就不肯回頭。若他真是對那葉姑娘情根深種,那麽……楊茗可能只能給她爹安排個無權的閑職了,至少旁人問起來,不至於太難聽了。

這個問題,夜影和夜魅沒法回答侯夫人,因為他們不是殷昊本人。

確定殷昊不至於對那葉清淺日思夜想的,應該只是因為感激產生的好感,侯夫人便道,“這樣,你們替我送些東西去給那位葉姑娘。”楊茗以為,葉清淺既然生母早逝,繼母又是那樣刻薄的人,想來是沒有人給她準備嫁妝的,為了感謝她對殷昊的救命之恩,楊茗準備送些東西給她,權當以後出閣的嫁妝了。

當然,這些是不夠的,畢竟殷昊的命可沒有那樣濺,“你們可以與她說,若有事需要幫忙,可以隨時前來侯府。”想了想,侯夫人將手上的金鐲脫了下來。“這個就當做是信物。”遞上信物,侯夫人會幫葉清淺一個力所能及的忙,也就是說,葉清淺只有一個機會。當然,如果葉清淺不需要這個機會的話,那麽這個金鐲也就是她的了。

新的一天,葉清淺依舊該幹什麽還是幹什麽,不過今天除了給人備早飯,還得看顧那兩只大雁。本來睡了一覺之後,葉清淺還真不大記得這倆了,不過它們動靜大,見她起來,就‘嘎嘎嘎’地沖著她過來了,一點兒也不怕人,似乎還挺有些粘人。葉清淺一笑,看來是餓了,被圈養了一段時間,知道找人討要吃的了。

不過……他們小門小戶的,不可能學殷昊他們家給它們餵小魚小蝦,要是有小魚小蝦,他們恐怕自己先吃了。不過餵些菜葉還是可以的,只是不知道它們吃不吃。

今天葉夫人起的有些早,葉清淺見她一大早鬢角就是濕的,想來應該是熱醒的,起來洗了個臉。

葉夫人先是瞟了葉清淺一眼,又看了看她腳邊啄著菜葉卻又不怎麽吃的大雁,哼了一聲,“人都餵不飽,還餵畜生。”

葉清淺也不搭話,轉身就往廚房裏頭去。那倆大雁不知道是因為葉清淺剛剛餵了它們東西吃,還是因為有些靈性,竟然蹣跚著跟著葉清淺進了廚房。

葉清淺忙著煮早飯,自然沒法顧著它們。不多時,葉清淺哎呀了一聲,不是切菜的時候切到了手,而是殷昊說的沒錯,這大雁啄人真的有些疼。廚房裏頭的活計要不是她幹慣了的,就剛才那大雁給她腿上的一下,她手上恐怕也得受傷。

才剛將飯從鍋裏裝出來涼,葉清淺就聽到了外頭傳來的敲門聲。楞了一下,葉清淺搖頭失笑,這個殷昊,居然還真的來了,還挺會掐飯點的,這是昨天沒有能在他們家蹭到午飯,今天就來蹭早飯了嗎?早飯比午飯還更粗茶淡飯呢。

“你們倆的舊主來了,你們這樣不聽話,就別怪我在他跟前告狀了。”

打開了門,葉清淺眉頭輕皺,“你們這是……?”葉清淺自然是認識夜影和夜魅的,只是不明白,他們這一大早的,駕著馬車到她家來做什麽。

“殷昊呢?”

“主子他在家,來的就我們兄弟倆。”

“那,你們來是有什麽事?”

“奉夫人的命,給您送東西來的。”夜魅遞給了葉清淺一本小冊子,“這是車上那些物品的清單,您看看。如果不放心的話,可以上馬車核對一下。”

“等等,你們說的夫人是,殷昊的娘親嗎?”

“正是。”

“可是,你們的夫人為什麽要給我送東西呢?還送了這樣多。我不能收。”

“夫人說了,是謝謝您對我們主子的救命之恩。這些東西都是給您做嫁妝的。希望您以後能有一份好姻緣。還有……”夜魅從懷裏掏出了那個金鐲子,“這個也是我們夫人要給您的,您若是有什麽事,可以拿著這個金鐲到永寧侯府求見,只要是咱們夫人能幫的忙,她會盡量幫您的。”

雖然葉清淺從來就沒有想過要讓殷昊因為她的那份所謂的‘救命之恩’以身相許,但是此刻,她的臉上依舊有些火辣辣的。在這一刻,她才不得不承認,昨天殷昊說那些話的時候,她明知道他都是說假的,但她還是不由得信了幾分,且有了些許的期待,因為殷昊……是她見過的,最簡單的人了,簡單到讓人願意相信他說的每個字。

“無功不受祿。其實那天……就算我沒有去,你們家主子和沈公子也是不會有事的。所以這些,我不能要。你們可以回去轉告你們夫人,我對殷昊沒有非分之想,不會仗著所謂恩情讓他做什麽出格的事的。至於昨天的事,你們回去的時候,也替我謝謝殷昊吧。就跟他說,我已經沒事了,不需要再麻煩他了。”

“葉姑娘,您的話,我們都會轉告的。但是這些東西,請您務必收下,我們只是替夫人辦事,夫人怎麽吩咐,我們就怎麽做。”

葉清淺想了想,接過了夜魅手中的那個金鐲子,“這個,我收下了。至於其他,我真的不能要。您剛也說了,你們夫人是好意,想要我以後出嫁的時候,體面一些。但是……我們家的情況,你們昨天跟著殷昊的時候,應該也都看到了。這些東西到了葉家,恐怕就由不得我了。與其明珠暗投,不如還是由你們帶回去吧。不管怎麽說,替我謝謝你們家夫人。如果沒有別的事的話,你們請便吧。”

“這樣,那麽……我們回去再問問夫人。”

葉清淺朝著他們點了點頭,關上了大門。大門關上之後,葉清淺有些頹然地靠在門邊。之所以收下這個金鐲,是想為以後留條路。至於其他那些,葉清淺可以肯定,若是留下了,一絲一毫都不會到她手裏的。

用早飯的時候,葉城問了句,“淺淺啊,早上的時候,是不是有人來過了?”他半夢半醒之間,似乎是聽到了敲門聲。

“哦,是問路的人。”

聞言,葉城的臉上閃過失望之色。他還以為,是昨天那個殷二公子,一大早就來了呢。

葉夫人給葉城夾了一筷子菜,“當家的,你啊,就別白日做夢了,昨天那個公子那樣的家世,要是真得了爹娘的同意要娶我們家淺淺,那還用他親自來?早就請那個……嗯,對,官媒,肯定是要讓官媒上門的。他自己來,就算送再多的東西來都沒有用。無媒……”

“別說了,吃飯吧。”平日裏沒有覺得,今天葉城就是覺得葉夫人說的話特別的刺耳。

吃過早飯,葉清淺收拾完廚房,拿著籃子正準備去外頭買些菜,才一開門,“……殷昊?”門外,是正準備敲門的殷昊。今天的殷昊,穿著比昨天正常了許多。

殷昊沖著她笑了笑,“葉清淺,按照約定,我來了。”

昨晚讓他糾結地睡不著的問題,今天一早起來,殷昊就想通了。現在的他,什麽都不想,就只陪著葉清淺,如果她真尋到了好姻緣,他……不攔著,如果還有像她表哥一樣的爛桃花,那他替她擋著。

聽見殷昊這話,突然之間,葉清淺就覺得眼睛有些酸澀。

“你來我家,你娘她不會責罰你嗎?”剛才夜影和夜魅的到訪,已經讓葉清淺明白了殷夫人的意思了。都是聰明人,話就不需要說得太明白了。

“我娘為什麽要罰我?”殷昊被問得一頭霧水。

“沒什麽。”葉清淺想,也許殷夫人早上讓夜魅和夜影來尋她這事,是瞞著殷昊的。“我想了想,這兩只大雁,你還是帶回去的好。”

“為什麽?”

“因為我可能養不好。而且也沒有時間,你可能不知道,我每天都是很忙的,要做家務,要做繡活,家裏上上下下裏裏外外都是我在忙活。而且你也知道我們家的,不大富裕,很久才能吃一次肉的。你送來的這大雁……我能看著一天兩天的,可就怕看不住一輩子,我妹妹她,為了吃肉什麽事都幹的出來的。萬一我出門了,回來我妹妹已經給它們掐死了,那我……”

“吃就吃唄,它們要真被你妹妹弄死了,那就吃了。要是好吃,我再給你送。”殷昊沒覺得大雁有什麽珍貴的,畢竟他大哥真的很輕松地就抓了不少回來。

“它們,也可憐。明明會飛,卻被剪了翅膀困在院子裏頭。失了自由也就算了,總不能讓它們再丟了命。”

“淺淺,你真善良。對了,我可以叫你淺淺吧?我聽你家裏人都是這麽叫你的。老連名帶姓地叫你,好像有些不好。你可以叫我……”叫他什麽呢?殷昊說到這裏,有些卡殼了,小昊?昊昊?昊兒?“還是叫我殷昊吧,等我有了字,再告訴你。”

“你把大雁收回去,就隨你叫。”

“對了,你表哥沒有再來了吧?”說這話的時候,殷昊壓低了聲音。

“沒有了,多虧了你。”

“其實也沒有什麽的,我昨天回去還一直想著,我是不是給你幫了倒忙了。”說著,殷昊有些不好意思地踢了踢葉清淺家的大門。

其實確實是幫了些倒忙的,但是葉清淺不好直說,殷昊這樣純善的人,是不該被傷害的。

“不是什麽大問題。不過,你以後可以不用來了。”

“為什麽?”

“哪兒有什麽為什麽,你應該也有你自己的事情要做。我如果還需要你幫忙的話,會去和沈公子說的。”

聽葉清淺這麽說,殷昊皺了皺眉,“你找我幫忙,為什麽要去找沈奕軒說?”怎麽聽起來,葉清淺是更信任沈奕軒的樣子?這種猜測,讓殷昊有些不舒服,具體為什麽不舒服呢?大概是明明是他盡心盡力地幫了忙,結果好像還沒有拒絕幫忙的沈奕軒聽起來可靠。

“因為我只知道沈大人的家啊。”

“那我現在就和你說我家在哪裏,你記一下。”說著,也不等葉清淺同意與否,殷昊就在那兒念他們家住址了。說了一遍又一遍,連說十遍之後,殷昊問,“怎麽樣?記住了嗎?沒記住的話,我再多說幾遍。”

“記住了記住了。”

“真的記住了?”

“嗯。”

“那你重覆一遍我聽聽?”

葉清淺:“……”

見狀,殷昊無奈地嘆了口氣,“你的記性怎麽這麽差?算了算了,我寫下來給你吧。你家有筆墨紙硯嗎?”

“有倒是有的,不過已經擱置了很久了。”再怎麽說,她爹也是考過科舉的。

“有就拿出來啊。”

“可是……”葉清淺其實不想拿,因為會驚動她爹。

但是有些事,你越不想讓它發生,它就越會發生。比如此刻,在殷昊的聲聲催促之下,葉清淺才剛一回頭,已經看到她爹笑瞇瞇地站在遠處看著她了。

“淺淺啊,殷公子來了,你怎麽也不請他進來坐坐?站在門口多累得慌啊。”

殷昊進了屋子,葉清淺也不敢出去了,生怕她爹問什麽,殷昊就說什麽,不小心說漏了嘴。可她爹卻似乎覺得她礙事,一個勁兒地把她往外趕,“淺淺啊,你還是出去買你的菜,我和殷公子好好說說話,今天殷公子在,你多買些好菜回來。”

“爹,好菜誰不想買,可不是也得有銀子嗎?葉夫人給的那些銅板可買不了什麽好菜的。”

葉城被葉清淺懟得老臉一紅,忙在懷裏掏了掏,半天,只掏出幾個銅板來,於是臉更紅了一些,殷昊一見,也在懷裏掏了掏,掏出一張銀票來,“淺淺,這個你先拿著用。”

葉清淺卻是不肯收的,“你來我家做客,我爹留你吃飯,花的確實你的銀子,這是什麽道理。你如果想留下吃飯,就入鄉隨俗吧,偶爾吃吃素菜,也沒有什麽壞處。”

聞言,殷昊點了點頭,“我都可以的。”

因為殷昊在家,葉清淺也不敢在外頭停留太久時間。隨便買了幾個菜,把銅板花得差不多了,就急急地趕回了家。殷昊和她爹都在坐在原處,只是這會兒,多了兩個人,葉夫人和葉清音。

此刻,他們一家三口的目光全都集中在殷昊身上。站的遠的時候,葉清淺只見殷昊手舞足蹈一般地說著些什麽,走進了才知道,他這是在說他爹和他大哥的英雄事跡呢。聽殷昊在說這個,葉清淺倒是松了口氣的。

殷昊說到一半,看見葉清淺朝他們走過來,立馬起了身,走到了她跟前,伸手就要去提她手中的菜籃:“怎麽買了這麽多菜?重不重,我幫你提啊!”

葉清淺看了眼葉夫人他們,點了點頭,“好,你幫著我拎到廚房裏頭去吧。”

兩人進了廚房之後,葉清淺往外看了看,葉夫人和葉清音似乎也是想要跟過來的,被她爹攔住了。葉清淺忙問殷昊,“你都和我爹他們說什麽了?沒說什麽不該說的話吧?”

聽葉清淺這麽一問,殷昊有些不滿,“清清,我看著就那麽不可靠的樣子嗎?”

“清清?”葉清淺指了指自己。

“嗯。我想了想,大家都叫你淺淺,如果我也叫你淺淺,那不就和大家一樣了嗎?我還是叫你清清好了,這樣你一聽,就知道是我在叫你了。”

先是淺淺,現在是清清,再過一會兒,只怕她就成‘葉葉’了。

“你沒說什麽不該說的就好。其實吧,我家的飯真沒什麽好吃的,不然你隨便找個借口,帶著你那兩只大雁走人?”

“我都等了這麽久了,肚子都等餓了,你讓我回家?你剛才不是還說,偶爾吃吃素菜對身體好的嗎?這話我是相信的,我娘她有時候初一,有時候十五,會去廟裏吃素一天的。再說了,我也想嘗嘗你的手藝。”

“我的手藝?我的廚藝可不如我的繡藝好。”葉清淺這說的是大實話,沒想到殷昊是那樣一個得寸進尺的人。

“你繡藝好?那就是女紅好咯,那不如,你幫我做件衣裳吧?”

也不知道殷昊到底知道還是不知道,這衣裳可不是能隨便做的。“你多的是銀子,還需要我給你做衣裳?成衣鋪子裏多的是,自己買去。你讓開,我要開始擇菜洗菜了。”

“擇菜?我幫你擇啊?”

“你會?”葉清淺很是懷疑。

“有什麽不會的,這還能比四書五經難?”

“好,那這些菜,就辛苦你了。我出去打水進來。”

廚房外頭的水缸裏頭葉清淺本來是蓄著水的,這會兒一掀開木蓋,發現缸裏頭居然是空的,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幹的了。沒辦法,葉清淺只能重新去外頭的井裏打水。這一來一回的,就耗費了些時間。

葉清淺一進廚房,殷昊就問她,“清清,你看這些菜我擇得怎麽樣?”

只看了一眼,葉清淺頓時有些哭笑不得。完全不知道該說殷昊什麽才好。菜分菜根、菜桿、菜葉,正常的一般是去掉菜根,殷昊做得很細,菜根、菜桿、菜葉他分做了三堆,每一堆都擺放地很整齊。至少在她看來很是整齊。

“挺好的。”

本來以為殷昊會挺胸擡頭再誇一誇自己,沒想到殷昊卻頗有些苦惱地說,“這些菜的菜桿為什麽不一樣長呢?這樣擺著一點兒都不整齊。”

“殷二公子,菜是用來吃的,不是用來擺著看的,擺的再好看,最後還不是要吃掉的,你就別講究那麽多了。”

可能因為這菜是殷昊自己擇的,又是葉清淺炒的,所以他吃的特別香。

吃完飯之後,殷昊又陪著葉清淺進了廚房。

“清清啊,為什麽什麽事都是你在做啊?你把事情都做了,他們做什麽呢?等著吃嗎?”

“嗯。總結的很好,他們就是等著吃。所以你知道了嗎?我根本就沒有時間養你送來的那兩只大雁的。現在,你該說的都說了吧?帶著你的大雁回家去吧。”

“我,再陪陪你?”

聞言,葉清淺放下了手中的碗,轉過了身,正對著殷昊,“殷昊,我不是小孩子,不需要人陪的。你也別再待在我家裏了……”

說了一堆的理由,好容易請走了殷昊。葉清淺有些力竭。看著院子裏頭剩下的那只大雁,葉清淺別開了臉,苦澀地笑了笑,就像他說的,至少再給他一次來她家的理由。

======分割線=====

柳姑娘上回和葉清淺說過的,因為她這段時間是在議親的,所以一般都在家裏,讓葉清淺有空的時候就去柳府找她。就算來不及教她雙面繡,至少也教她一些女紅,嗯……偷懶的技巧。

那天殷昊離開之後,帶走了一只大雁,第二天也沒有再來,她爹就開始問這問那了,問她是不是說了什麽惹殷昊不高興的話了,或者殷昊說了什麽,她沒有和她爹說的。

葉清淺不堪其擾,就打著送繡品的名義出了門。最近她繡品做的不多,所謂的不多,是能給葉夫人‘進貢’銀子的繡品做的極少,主要是做雙面繡,因為這個值錢,也因為做這個得的銀子一個銅板都不會落到葉夫人手裏。

送完繡品之後,葉清淺就直接去了柳府。

“小葉子,你總算來了。你要再不來,我都要讓我爹‘懸賞’你了。”

“懸賞?”葉清淺失笑,“那麽,我這自己送上門來了,能賞多少呢,柳姑娘?”

“你就這麽缺銀子?”

“缺啊,一直就沒不缺過。”

說完,兩個人相視一笑,而後葉清淺讓柳姑娘把她最近做的繡品拿出來給她看。

柳姑娘倒是很幹脆,似乎還頗有些給葉清淺看的是得意之作的模樣,葉清淺觀她神色,還真以為柳姑娘經她那天簡單點撥,就突然開了竅了。這低頭一看,卻直想搖頭,針腳倒是沒有退步,但是同樣的,配色也沒有進步。

“怎麽樣?我這次繡的挺好的吧?”葉清淺正要張嘴呢,柳姑娘已經把左手伸到了她跟前,“開口之前先好好想想,你看我這手的手指被針紮的,就沒一根好的了。”

葉清淺眼神不錯,這一擡眼,確實勉強在柳姑娘手上找到了幾個針眼,那幾個地方,估計是反覆被紮,這才留下了些許的痕跡。葉清淺有些感嘆,這柳姑娘也是奇人,就沒聽說針能紮在一個位置上的。

“柳姑娘,為什麽您就這麽偏愛紅綠黃三色呢?如果真的很喜歡這三種顏色的話,至少也得取一整個套色吧,你看外頭那些花草,不管是因為光線還是其他,總有顏色漸變的地方,你繡出來的圖樣如果都是一個顏色的話,那就失了真了。再不然,你讓盈袖幫您把繡線分分股也行,這樣繡出來的圖樣會有層次感。”

“我哪裏是只喜歡這三種顏色啊,是因為只有用這三種顏色,我刺繡才不會頭暈。你看我這手上紮的,是還沒用那些個繡線呢,就先暈頭轉向了,這才紮到的。可疼死我了。”

“暈……繡線?”葉清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從來只聽說人家坐馬車暈,坐船暈的,沒聽說還有人暈繡線的。想了想,葉清淺覺得更多的應該是柳姑娘自己的原因,可能她本身就對刺繡不是太感興趣。就算感興趣也許也只是一時的。

如何讓她改觀呢,體會那種繡品從構思、描圖、配色,到一針一線做出繡品的整個過程的滿足感,想來想去,葉清淺也只有親身上陣這一個做法了。

“這樣,我繡一個簡單的圖案給您看看吧,看看我是如何從頭開始做一件繡品的。”

盈袖在柳姑娘的示意下,給葉清淺備好了針線,至於那些繡線,其實是比較讓葉清淺驚訝的,因為配色很完整,幾乎涵蓋了刺繡所要用到的所有顏色。只是那些繡線一拿上來,柳姑娘就幾乎坐到天邊兒去了。當然,天邊是比較誇張的說法,畢竟這間屋子再大也就那麽大,不過她此刻距離葉清淺確實是遠的不能再遠了。看來確實是對這些繡線心有餘悸。

葉清淺先是凈手,然後繃繡布,而後覆又凈手。於喜歡刺繡的人來說,每一件繡品,不論大小,都是她們的心血之作,愛之深,對待每一件繡品就都像對待自己的孩子了。只是十指有長短之分,孩子有偏愛與否,做出來的繡品自然也是稍稍分了等級的。

因為只是示範給柳姑娘看,讓她知道繡線沒有她以為的那樣可怕,不要說只是看了,就算用多了,也不會讓人頭暈之類的。所以葉清淺省略了構圖和描圖的過程,直接按腦中所想挑起了繡線來。

不得不說,柳府的這些個繡線質量極好,就連分股,都比平時順暢極多。

柳姑娘在一旁看著葉清淺素手翻飛,繡線已然被乖乖地分成了細細的幾股,全然沒有她動手時候的淘氣模樣,再看她穿針引線、手隨心動、利落下針……一套動作可稱行雲流水。

目瞪口呆了好一會兒,柳姑娘有些不受控制地慢慢走到了葉清淺身邊,看著本來的白布之上,在葉清淺的動作之下,已然漸漸地有了圖案,覺得有些神奇。

“小葉子,你都不用描圖的嗎?”問完之後,又覺得葉清淺這會兒正在刺繡,應該是很專心致志的,恐怕聽不到她說話,但不多時,卻聽已經在換繡線的葉清淺回答道,“我啊,雖然年紀不大,不過繡品倒是做了很多的。有些是反覆做的,閉著眼睛都能繡出大概來。所以不描圖也是可以的。”

其實說實在的,如果時間充裕的話,葉清淺更喜歡按部就班地做刺繡。這樣子的話,在腦海之中構圖之後,就能享受兩次想法成形的愉悅感覺,一次是構圖呈現,一次是繡品呈現。

當你一針又一針的,在布上描繪出來的圖案之中填充所想要的顏色,讓那個本來略顯蒼白的圖案慢慢因為填充的顏色而漸漸鮮活起來的時候,那種愉悅的感覺,不足為外人道。

“小葉子,你果然厲害。哎呀……我的頭好像又有點暈了。”

葉清淺正想說,就算是用了藥,反應也不該這麽快,一擡頭,就看到了柳姑娘有些煞白的臉,與剛才的紅潤截然不同。本來她還以為柳姑娘說暈繡線的病是說著玩的,或者說是想要逃避刺繡找的借口,沒想到……見效這樣快。

“柳姑娘,你沒事吧?”葉清淺立馬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想要起身扶著看似搖搖欲墜的柳姑娘,她這一起身,突然覺得自己腳下也似有些踉蹌。如果她剛才是蹲著的話,那麽這種情況是正常的。可她剛才是坐著的,那就很不正常了。她刺繡從來都是坐著的,從來就沒有因為久坐而頭暈的毛病,況且她剛才坐著的時間也並不長。

“姑娘您沒事吧。”一旁的盈袖很快發現了柳姑娘的不妥,疾步沖了過來。將柳姑娘扶遠坐好之後,盈袖有些生氣地看向葉清淺,“我們姑娘早就和你說了,她會暈繡線的。姑娘的這個毛病,我們全府上下都是知道的。你偏不信,現在好了,你看看我們姑娘,這小臉兒白的。”

盈袖的話雖然很沖很不好聽,但葉清淺知道,她這也是忠心護主。

葉清淺想要說些什麽,但此刻,她的頭也有些暈,有些說不出話來。緩了緩,葉清淺終於能開口了。

“柳姑娘,恕我直言。你這繡線,只怕是有些問題。”

“繡線有問題?怎麽可能?咱們府裏的繡線都是專門去秀坊采買的。那兒的繡女用的什麽繡線,咱們采買的就是什麽繡線。秀坊的繡品都有送到宮裏去的呢!要是繡線有問題,那繡坊裏頭那些人的腦袋還要不要了?”

柳姑娘這會兒也算緩過來了,“小葉子,你可能誤會了,有問題的不是繡線,是我。我這身子啊,時好時不好的。可能就像我娘說的,我做不得這些事。”其實柳夫人說的是,‘我們家閨女就是個富貴命,這些個下等的活計,還是讓別人去做。’但這樣的話,她自然不可能在葉清淺跟前說。

這事要讓葉清淺說的話,她一時也說不清。於是只能道,“柳姑娘,這些繡線,能給我一些嗎?”

她這兒才說完呢,一旁的盈袖就笑出了聲了。

“我說呢,我們府裏的繡線那都是頂好的,怎麽可能有問題,原來……是您看上了?您看上了早說呀,咱們家姑娘這麽欣賞您的手藝,賞賜您一些也是可以的。”

“盈袖!怎麽說話的!”

“姑娘,她分明就是看咱們府裏的繡線好,想要得一些,這才故意說它們有問題的。您想想,要是真有問題的話,她怎麽還要呢?”

葉清淺想了想,從身上拿出了一塊碎銀子來,放在了桌上。

“這些繡線,就當是我買的,行嗎?”

“哼,你這銀子,還不是咱們家姑娘先前給你的,也沒做什麽活兒,就白得了……”

“盈袖你先出去。”

“姑娘?!”

“出去。”

“是。”

“小葉子,丫鬟不懂事,你別生氣。”

“沒事。”葉清淺明白,這就是身份的差異,柳府是官,她是民,升鬥小民。

“這些繡線,你要是喜歡,就拿去吧。反正我也用不上。擺在庫房裏頭,也浪費了。”

柳姑娘的這話,說的雖然客氣,但葉清淺好似聽出了一些什麽來。或許柳姑娘是相信了的,相信了盈袖的話。也對,畢竟盈袖是在她身邊伺候的,能在主子跟前隨意說話的,想來也不止伺候了一年兩年了。和她這個剛認識的相比,柳姑娘自然該更信盈袖一些。是因為她小家子氣,看上了這些個繡線,所以編了個有些站不住腳的好理由。但柳姑娘畢竟是大家閨秀,還是很有涵養的,不會像盈袖說的那樣直接,落她的面子。

“不用太多,每樣拿一些就是。”既然都開口提了,既然難聽的話都聽了,那麽不拿一些,她還真是吃虧了,葉清淺不無樂觀地想。

出了柳府的大門,葉清淺覺得周身有些寒意,天氣明明這樣熱,也許寒了的,是她的心吧。但她無愧於心,她也沒想用這些繡線做什麽,只不過是覺得有些不對勁罷了。至於如何不對勁,她不知道,總會有人知道的。

作者有話要說:不大確定能不能參加萬更活動,能的話,我盡量萬更,不能的話,嘿嘿→_→

依舊有紅包掉落,還是50個封頂吧,其實可能30個就頂天了~謝謝大家支持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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